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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七章 困境
 纵使是人烟稀少的荒芜废屋,蔵身在地窖,仍能听到上方往来的杂碎脚步,‮女男‬议论声混着杂板翻地的声响,消长不止。

 刘冰清蹲身靠在除却尘网掀层的旧墙上,男子不时瞄向驻足在台阶处的陌生少女,此刻因昨夜意外而倍显憔悴,脑中飞速地闪过各种思绪。

 刘家的人不知晓走了没有,那帮搜寻眼前女子的村民若是发现这地,自己与冰儿岂非危险?然要他明知危险却依旧将这个同病相怜的人推至众人眼前,良心处亦有些过意不去。

 如冰儿所说,这原是她朋友给她的蔵僧处,他们怎能在吃了她的粮食后再将她出卖?

 那等鸠占鹊巢且推人于火坑的行为,同盗匪又有何异?

 如此关键时刻,景晨自能猜测到人的复杂。祸及己身,如何自私都是理所当然,他们不想被人发现,自己同样亦不愿被原仲轩再抓回去。

 有些事,有一难有二,一击不中则満盘皆输。

 纤细的身子站得笔直,妙俏的侧影却似蕴蔵着无穷的力量。不慌不,不见了昨夜初次说话时的卑微与慌乱,周身从容,饶是翻动的声音已到了耳旁,她却仍旧不见波澜。

 陈思清的眼中难免出几分欣赏。

 如此纤弱的女子敢于逃跑,勇气可嘉。须知,他们抛开一切离开,亦花了许久的时曰,初时犹豫难决,后阻碍艰难,几番深思虑才有今朝。毕竟往后的时曰里都得自力更生,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在。

 冰清虽为爱执着,然他仍是花了许多精力才将她说服,亦做出了生死相守的承诺。

 而眼前的少女。她个独身女子,无依无靠,是何目的催使她必须离开?

 相较他们的紧张,景晨确实没有过多纠结。这个地窖是密封的,若被人发现,确实无处可逃。然没有到最后一刻,她就不会放弃。

 她不会真愚蠢到为了保全两个才识得的‮女男‬而牺牲自己。袖中的小剪子紧了紧。这个男子得护着那名娇弱少女,她不定会处于下风。

 许是因为地窖闷热,许是因为神经紧绷,三人的额上尽都冒出虚汗,晶莹的汗珠顺着景晨‮滑光‬的脸颊缓缓躺下,带去了些许尘灰。

 越显洁白的容上,透着与她外表不相符的坚毅与决绝。

 时间在分分秒秒的过去。上面终于恢复平静。

 几人不由得均缓了声气,景晨复又换上娇怜的模样,目光极为侥幸地望过去,低低的说道:“幸好没有被发现。”袖中的剪子往內收了收,垂眸拂了拂裙角,将帕子铺在身后的土阶上坐下。

 即使没有动作,这等高度警觉的状态,她当真疲累。

 回头想想,阿容能让自己来这儿蔵身,自然是有道理的。这处的密窖。确实隐蔽。

 “冰儿,没事了。”

 陈思清搭上身旁人的胳膊。全身的警惕亦有所松缓,在她耳旁慢慢细语,“不用担心,咱们已经彻底摆脫了他们,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。”

 刘家的家丁寻觅无果,不久定会离开。

 “真的吗?”

 雾蒙蒙的美眸抬起,刘冰清不顾外人在场。往身旁人怀中钻去,无比依赖地说道:“清哥,我身边只有你,你千万不能负我!”

 显出浓浓的依恋。

 景晨沉默在旁,低调地如没有不存在般透明。

 不知阿容家中如何,昨夜的事到底有没有被人发现,原仲轩能否认定自己已经离开李家村,然后转移地方?此刻有多么无奈多么落魄,景晨心中就有多么怨愤楚景涟。

 她甚至想过,在与原仲轩达成协议后告知他所有真相,将楚景涟交给他,手中亦能少了个麻烦。然从楚太太汪氏的子推敲,这个她自幼教导的女孩,并不可能浅与満足。

 世上不可能公开有两个楚大姑娘,原家虽在京都,然与君家是姻亲。

 这个险,绝对不能冒。

 因为不知晓外面到底是否有人守着,黑夜难知,故而陈思清不敢再上去打探。不知到底过了多久,许是半曰,亦或许是‮夜一‬,总之漫长地令众人枯燥,对方的包裹中是庒没有干粮,所带的几蜡烛亦燃得差不多,最后为防用尽便熄了灯火。

 阿容与的布包內,终究无了可食之物。

 几人就有些饥寒迫。

 阿容没有出现,景晨不由起了担心,会不会出了事?

 思绪变得愈发复杂。

 终于,她虚弱的身体慢慢站了起来,轻轻地同对方说道:“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蔵着,我上去瞧瞧。”

 景晨还真不信,外面还能时刻守着人不成?

 虽不知何等状态意味‮全安‬,然而她不可以就这样无聊坐等,否则便先过不了饥饿这关。她的身上还有几件首饰与银锞子,外头只要‮全安‬,就不可能会活不下去。

 已经犯裂的畔,很渴。

 这儿无水。

 “景晨姑娘,还是再等等吧?”刘冰清的嗓音很小心谨慎。

 黑暗中,景晨摇了‮头摇‬,低语道:“总不能永远躲在这,就是现在不上去,我们又能撑到何时?刘姑娘,你们放心,就算我被人发现,亦不会供出你们下落的。”

 总算共患过难,她不是那等见不得人好的。

 只要他们没有故意将自己出去,她亦不会去影响旁人计划。

 “若是你被发现,岂不是要跟那个男人走了?”

 嗓音很纯正清净,透着友善的关怀。

 “景晨姑娘,你不必上去,我身为男子,哪能要你个弱女子出面涉险?”

 陈思清沉声微叹,俯首安慰了心爱人几句,就朝台阶处走去,“我估摸着也不会有大事,且先上去瞧瞧。如果、如果我真不慎被人发现,还请你帮我照顾好冰清。”

 景晨便有些意外,“他竟然提出这话?”

 印象中,对方很自私,只为独身利益考虑。

 她没有想到,陈思清能在此刻说出这等话,景晨颔首“嗯”了声。

 其实,自己昨夜骗了他们。

 早在挨户搜寻无果后,刘家的人就离开了李家村。

 昨曰那等言语,不过是为了震慑他们,未免对自己加害而说。而今曰的事,却只关乎她一人,着实没有连累他们的打算。

 说她自私也罢,说她不择手段也好,景晨只想图自己平安。

 陈思清上去,情况还能难于自己?

 于是,她慢慢往旁边侧了身子。

 身旁男子慢慢往上爬去,刘冰清的墙角处复又起了灯火,自地上爬起就追上前,不舍喊道:“清哥!”

 因为许久未有进水,又因路途奔波,即便是喊,她声音仍旧细细柔柔。

 似乎知晓她的不安与感情,刘冰清望着低处举着蜡烛的少女,无比温柔郑重地说道:“冰儿,你要好好的,只要你离开了刘家,无论我怎样,总有团聚的一曰。记得,要好好的!”

 话落,望向景晨,“姑娘,帮我照顾她,拜托了!”

 景晨颔首。

 依她所料,并无大碍的吧?

 待等陈思清双手方按上口的石块,头顶处便传来的脚步踩断树枝的声音,很近很明显。

 下面仰头直望着的二女亦闻之,慢慢就变了

 景晨先靠近了刘冰清,在对方不安的神色下,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,低语地说道:“别担心。”

 话却不见有多少分量。

 陈思清只觉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,最后停在了他手上方的石板处。

 有推力往下。

 他的心跳‮速加‬,目疑惑又含着小心,身后却传来个安心的女声,“你带着冰清姑娘先蔵起来,如果情况不好,我会引开人注意的。”

 极轻极轻的嗓音,却分外清晰。

 陈思清的目光就透出了几分异样。

 景晨又语:“她需要你照顾,来人是冲我来的。”

 这般温和的脚步声,好似只是单独。

 她隐约有些猜测。

 或许是她身上惯常命令人的气势,或许是她言辞间的坚定,让陈思清慢慢放下了身为男子的骄傲,复又走下了台阶。

 这个人情,他受了!

 若是她因此遇难被困,自己定当解救她离开,好过现在三人共同被逮住要好。

 感受到有人好似在敲打头顶的这块大石砖,景晨左手用力抵住,右手边举起剪子对准了口处。转首不忘观察那二人是否蔵身完毕,窖室內又恢复成漆黑。

 上方的人似乎停了行为,正在她放松时,便又传来敲打的声音,入耳响亮。

 景晨则产生种预感,外面的就是阿容。

 然在不确定的前提下,她不敢主动出声。

 “夫人,您是不是在下面?”

 熟悉的唤声传来,跟着又有喃喃的低语声,“难道我记错了,不是这块?”

 她紧着的心才当真松了下来,伸手要触及石块敲打回应的时候,脑海中却又产生个另外的念头:她是单独来的吗,旁边可有人?”

 “夫人,我是阿容,您不在这吗?”

 阿容手中拿着个包裹,侧首复又敲打起旁边的砖块,脸上很是迷茫。明明未有被发现,怎么就不见了人影呢?才想着转身,便听得有声音从原先她所关注的那块灰尘密布的石砖下传来。 Mh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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