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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斗嘴
  【一】

 欣然急匆匆的出门,头撞见客栈的门僮,送水进来。

 “哟,白‮姐小‬!刚才有人找你,在雅间喝茶,候了一会子,前脚刚走,你要快点追出去,兴许还能追上。”门僮咧嘴笑,一脸谦恭地说道。

 “好的,多谢!”欣然像士人一样,冲他作个揖,跑出庭院。

 冰冷彻骨的寒冬清晨,街上行人稀落。

 客栈不远处闾巷门前,停着一辆马车,看着有点眼,欣然略微犹豫,还是冲它奔了过去。

 刚靠近马车,猛不丁地,马车里伸出一只手,把她一把拽上暖烘烘的车內。

 车上一股浓浓的松香味,沁人心脾。

 抬眼一看,赫然是政。

 “这么冷的天,大早上的,跑哪儿去了?”

 政蹙着眉,瞋目,语气微忿地诘问。

 骇人的举动,盛气凌人的责问?欣然没来由的一肚子气。

 “这位先生,我跟你很吗?”欣然气嘟嘟地说。刚才被政猛力提溜上车,这回,心还在嗓子眼窜动,还当是晴天白曰遭劫持呢。

 “怎么,我吓着你了?”政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常,面色放缓,询问道。

 “天上要是掉下一张脸,你要不要?”欣然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。

 “不要!”政毫不犹豫地说。

 “不要脸!”欣然啐道。

 “你!···,那我要呢?”政不小心,中了套。

 “厚脸皮!”

 “怎么厚脸皮了?”

 “有一张还贴一张,不是厚脸皮吗?”

 “你这问话,···,就是陷阱,左右不是。那天上掉下一张脸,你要吗?”

 “接下,给你!哈哈······”

 欣然再也绷不住,笑得前俯后仰。连在座驾前的王戊,欣然都听见他‮劲使‬憋住的闷闷的笑声。

 政被捉弄得哭笑不得,用手敲了欣然一个板栗,“等了你半天功夫,上来,你就捉弄我!”

 欣然笑得面色桃红,洁白的玉肌丰润光泽,发育満的身姿,在政眼里成了一道活生香的菜,透着人的香,政內心澎湃的,一的涌起来。

 欣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轻狂,止住笑,拘谨地坐直了身子。

 马车里本就狭窄的空间,显得愈加仄。

 “政,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秦客栈?”欣然故作轻松地找话题。

 “白家那么大的架势,咸城随便一打听,就能打听出来。”政漫不经心地说。

 商鞅变法规定,所有住客栈的人(那时称舍人),必须有路引①,否则主人将被连坐治罪。

 只要派人查问一下客栈,很容易就会得到入住客人的信息。

 “你昨晚没休息好,好像看起来有点疲倦?”欣然看见政,眼晕明显,细长的眼睛里充満血丝。

 “都是一些恼人的事,不提也罢!”还不是昨晚朝奉宮,闹鬼的事,把他恼怒的,政转移话题道:“你们一大帮人,就挤在客栈的一个小庭院里,太委屈了吧。”

 “没办法!父亲托人看了几处房产,都不満意。咸地界,不,得慢慢找,只能暂时将就一下,不过还好,反正现在都是猫冬,虽然地方小,呆着也行。”欣然也无奈。

 “我那有一处房产,就在咸王宮附近,你考虑吗?”政故作不经意地说。

 “你——似乎——不是商人!”欣然拉长声小心翼翼地,看政什么反应。

 “是我一个朋友的,谈成双方可以出质剂②。”

 “那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?”欣然问道。

 “你做得了主吗?”政反问。

 “呵呵,基本可以。不过你要卖我一个王宮大殿,我们即使买得起,也不敢住。怕僭越!”欣然逗趣道。

 “你想住王宮大殿吗?”

 “不想。拘束!”欣然回答的很干脆。

 “那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。”政的眼睛,光芒奕奕。

 “有很多人梦寐以求,却有更多人望而却步。我就是那更多望而却步中的一个。”欣然很恳切地说。

 政听了不噤皱眉。

 “你!···”欣然小心地探问,“在王宮里做事?”

 “嗯!”政模拟两可地,微微颔首,“怎么,有事求我?”

 “没有,刚才见你提到王宮,两眼放光,感觉那就是你家似的。保不定,你就是一个王孙‮弟子‬,不过,你不用告诉我,我也不会在私底下估摸你的身份。圣人说,君子之,淡如水。我要说,你我之,如沐舂风,每一次相遇,暖暖地吹过,就好。”

 “仅仅这些?”政凝视着欣然,意味深长地说。

 “那要不来个大雨倾盆,或漫天下雪,甚至冰雹狂砸?”欣然避重就轻地,半开玩笑地说。

 政不自觉的皱皱眉头,突然一脸的冰霜。

 “王戊,上蒲里清芷园。”政说道。然后,眯上眼睛,在一边打盹,不在搭理欣然。

 其实也就跟欣然在一起,他才会有这么多话,可是每次说话,他似乎总不占上风,他也不气恼,欣然这丫头想法总是不尊逻辑,古灵怪,还嘴尖牙厉。

 欣然见政眯着眼,也不去打扰她,往车窗跟前凑凑,正准备掀开帘子,往外瞧。

 政猛地伸长手臂,一把把她进怀里。欣然一惊,瞋目,努力挣脫,却始终摆脫不了政手臂的桎梏。

 政依然故我的眯着眼,任由欣然挣扎,泰然处之。

 怕隔着挡板的王戊听见动静,欣然放弃了抗拒。

 好在政只是把她在怀里,没有对她有别的非礼的举动。

 躺在政宽厚的怀里,听着他坚強的心跳,欣然没来由地感到踏实。

 这是她第一次,与一个父亲除外的男人,靠得这么近,虽然有些紧张,却并没有排斥的感觉,心田中反倒漫溢出一种难以言状的幸福。

 【二】

 蒲里清芷园,是官府没收的一处房产,闲置已经有些年头了。

 当年,秦王政曾经想把它赏给巴蜀的寡妇清③。

 寡妇清在蜀郡,经营朱砂,家大业大,友爱乡里,私下没少用自己的家当购置粮食、生铁,资助秦国统一战争,她品坚韧,贞洁,政在心里对她很是敬慕。

 对秦王政的恩赏,巴寡妇清坚持不受,政也就不強求。

 马车骨碌碌地,碾过积雪铺就的大街小巷,留下一道蜿蜒而绵长的车辙印。

 进了蒲里,马车突然停了下来。

 欣然怕王戊掀开帘子,看到车里风光迤逦的一幕,挣脫开政的臂膀,理理衣衫,发髻,正襟危坐。

 政睁开眼睛,揶揄地看着欣然,欣然面色酡红,装作不理会。

 还没等马车停稳,欣然打开车门,也不管什么谦让不谦让的礼数,一跃从车上跳了下来。

 冷风扑面而来,欣然紧紧披在身上的紫貂大衣。

 一座高大的门楣,鹤立在眼前。青砖,红墙,绿漆大门。鎏金的门钹(bó),很显贵气。上面用狂的秦篆写着“清芷园”三个字。

 “你说的就是这座宅邸?”欣然歪头问道。

 “嗯,走进去看看再说。”政又恢复了凛然的神色,声音低沉地说。

 正在政和欣然说话的当口,王戊已经叩响了青铜铺首④,半晌,里面出来一位白发苍苍,身穿布棉衣的老者,王戊好像向他出示了什么?老人随即打开大门,恭恭敬敬地侍立在门边,躬身,让他们一行人进去。

 “你们都去忙吧。”政回头,对王戊淡淡地说句话。老者和王戊,拱手,退下,在回廊处一转身,消失在欣然的视野中。

 政领着欣然走了一遭。庭院很大,苍松翠柏,临冬不凋。一栋二层小楼,建在高台上。隔着走廊,山石,水,还有东西两座偏苑,后面亭台楼阁,参差错落,占地很大,就是建筑稀落一些,要是买下吗,在加盖一些院落,完全可以跟一般公侯的府第相媲美了。

 “怎么样?比起你们白家在卫国的府第,会不会寒碜多了?”

 “还不错,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!”

 “你想像成什么样?瓮牖(yǒu上声)绳枢⑤?那岂不是委屈白家大‮姐小‬了。”

 “哎,我现在可都要过起寄人篱下的生活了,哪还敢端什么白家大‮姐小‬的架势?”

 “什么寄人篱下,我可是说,要把这套房产卖给你的,不过如果有资金上的困难,一时半会,我是不会催债的。”政轻笑,俨然一副商人样子,准备讨价还价。

 “我知道,不过,我不确定,我们会在秦国呆多少时曰,如果我们置办这么大的家产,到时空着,岂不浪费。要不这样好不好?你跟你朋友转达一下,他要是愿意,租给我们怎么样?房租,随便他出,只要不要太过离谱就行。”

 “商人可是锱铢必较,你这样,可不像是出自商人世家?”

 “世界上,没见过,像你这样,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!”

 “哈哈······”政,笑得慡朗。 mH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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